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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下)》的原文打印版、对照翻译(刘义庆)-ag凯发国际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下)》由刘义庆创作

原文:

世说新语·文学第四(下)

南北朝-刘义庆

  谢车骑在安西艰中,林道人往就语,将夕乃退。有人道上见者,问云:“公何处来?”答云:“今日与谢孝剧谈一出来。”
  支道林初从东出,住东安寺中。王长史宿构精理,并撰其才藻,往与支语,不大当对。王叙致作数百语,自谓是名理奇藻。支徐徐谓曰:“身与君别多年,君义言了不长进。”王大惭而退。
  殷中军读小品,下二百签,皆是精微,世之幽滞。尝欲与支道林辩之,竟不得。今小品犹存。
  佛经以为袪练神明,则圣人可致。简文云:“不知便可登峰造极不?然陶练之功,尚不可诬。”
  于法开始与支公争名,后精渐归支,意甚不忿,遂遁迹剡下。遣弟子出都,语使过会稽。于时支公正讲小品。开戒弟子:“道林讲,比汝至,当在某品中。”因示语攻难数十番,云:“旧此中不可复通。”弟子如言诣支公。正值讲,因谨述开意。往反多时,林公遂屈。厉声曰:“君何足复受人寄载!”
  殷中军问:“自然无心于禀受。何以正善人少,恶人多?”诸人莫有言者。刘尹答曰:“譬如写水著地,正自纵横流漫,略无正方圆者。”一时绝叹,以为名通。
  康僧渊初过江,未有知者,恒周旋市肆,乞索以自营。忽往殷渊源许,值盛有宾客,殷使坐,粗与寒温,遂及义理。语言辞旨,曾无愧色。领略粗举,一往参诣。由是知之。
  殷谢诸人共集。谢因问殷:“眼往属万形,万形来入眼不?”
  人有问殷中军:“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矢秽?”殷曰:“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时人以为名通。
  殷中军被废东阳,始看佛经。初视维摩诘,疑般若波罗密太多,后见小品,恨此语少。
  支道林殷渊源俱在相王许。相王谓二人:“可试一交言。而才性殆是渊源崤函之固,君其慎焉!”支初作,改辙远之,数四交,不觉入其玄中。相王抚肩笑曰:“此自是其胜场,安可争锋!”
  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遏称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公曰:“訏谟定命,远猷辰告。”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张凭举孝廉出都,负其才气,谓必参时彦。欲诣刘尹,乡里及同举者共笑之。张遂诣刘。刘洗濯料事,处之下坐,唯通寒暑,神意不接。张欲自发无端。顷之,长史诸贤来清言。客主有不通处,张乃遥于末坐判之,言约旨远,足畅彼我之怀,一坐皆惊。真长延之上坐,清言弥日,因留宿至晓。张退,刘曰:“卿且去,正当取卿共诣抚军。”张还船,同侣问何处宿?张笑而不答。须臾,真长遣传教觅张孝廉船,同侣惋愕。即同载诣抚军。至门,刘前进谓抚军曰:“下官今日为公得一太常博士妙选!”既前,抚军与之话言,咨嗟称善曰:“张凭勃窣为理窟。”即用为太常博士。
  汰法师云:“‘六通’‘三明’同归,正异名耳。”
  支道林许谢盛德,共集王家。谢顾谓诸人:“今日可谓彦会,时既不可留,此集固亦难常。当共言咏,以写其怀。”许便问主人有庄子不?正得渔父一篇。谢看题,便各使四坐通。支道林先通,作七百许语,叙致精丽,才藻奇拔,众咸称善。于是四坐各言怀毕。谢问曰:“卿等尽不?”皆曰:“今日之言,少不自竭。”谢后粗难,因自叙其意,作万余语,才峰秀逸。既自难干,加意气拟托,萧然自得,四坐莫不厌心。支谓谢曰:“君一往奔诣,故复自佳耳。”
  殷中军孙安国王谢能言诸贤,悉在会稽王许。殷与孙共论易象妙于见形。孙语道合,意气干云。一坐咸不安孙理,而辞不能屈。会稽王慨然叹曰:“使真长来,故应有以制彼。”既迎真长,孙意己不如。真长既至,先令孙自叙本理。孙粗说己语,亦觉殊不及向。刘便作二百许语,辞难简切,孙理遂屈。一坐同时拊掌而笑,称美良久。
  僧意在瓦官寺中,王苟子来,与共语,便使其唱理。意谓王曰:“圣人有情不?”王曰:“无。”重问曰:“圣人如柱邪?”王曰:“如筹算,虽无情,运之者有情。”僧意云:“谁运圣人邪?”苟子不得答而去。
  司马太傅问谢车骑:“惠子其书五车,何以无一言入玄?”谢曰:“故当是其妙处不传。”
  殷中军被废,徙东阳,大读佛经,皆精解。唯至“事数”处不解。遇见一道人,问所签,便释然。
  殷仲堪精核玄论,人谓莫不研究。殷乃叹曰:“使我解四本,谈不翅尔。”
  殷荆州曾问远公:“易以何为体?”答曰:“易以感为体。”殷曰:“铜山西崩,灵钟东应,便是易耶?”远公笑而不答。
  羊孚弟娶王永言女。及王家见婿,孚送弟俱往。时永言父东阳尚在,殷仲堪是东阳女婿,亦在坐。孚雅善理义,乃与仲堪道齐物。殷难之,羊云:“君四番后,当得见同。”殷笑曰:“乃可得尽,何必相同?”乃至四番后一通。殷咨嗟曰:“仆便无以相异。”叹为新拔者久之。
  殷仲堪云:“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闲强。”
  提婆初至,为东亭第讲阿毗昙。始发讲,坐裁半,僧弥便云:“都已晓。”即于坐分数四有意道人更就余屋自讲。提婆讲竟,东亭问法冈道人曰:“弟子都未解,阿弥那得已解?所得云何?”曰:“大略全是,故当小未精核耳。”
  桓南郡与殷荆州共谈,每相攻难。年余后,但一两番。桓自叹才思转退。殷云:“此乃是君转解。”
  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应声便为诗曰:“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帝深有惭色。
  魏朝封晋文王为公,备礼九锡,文王固让不受。公卿将校当诣府敦喻。司空郑冲驰遣信就阮籍求文。籍时在袁孝尼家,宿醉扶起,书札为之,无所点定,乃写付使。时人以为神笔。
  左太冲作三都赋初成,时人互有讥訾,思意不惬。后示张公。张曰:“此二京可三,然君文未重于世,宜以经高名之士。”思乃询求于皇甫谧。谧见之嗟叹,遂为作叙。于是先相非贰者,莫不敛衽赞述焉。
  刘伶著酒德颂,意气所寄。
  乐令善于清言,而不长于手笔。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潘云:“可作耳。要当得君意。”乐为述己所以为让,标位二百许语。潘直取错综,便成名笔。时人咸云:“若乐不假潘之文,潘不取乐之旨,则无以成斯矣。”
  夏侯湛作周诗成,示潘安仁。安仁曰:“此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潘因此遂作家风诗。
  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王曰:“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览之凄然,增伉俪之重。”
  太叔广甚辩给,而挚仲治长于翰墨,俱为列卿。每至公坐,广谈,仲治不能对。退著笔难广,广又不能答。
  江左殷太常父子,并能言理,亦有辩讷之异。扬州口谈至剧,太常辄云:“汝更思吾论。”
  庾子嵩作意赋成,从子文康见,问曰:“若有意邪?非赋之所尽;若无意邪?复何所赋?”答曰:“正在有意无意之间。”
  郭景纯诗云:“林无静树,川无停流。”阮孚云:“泓峥萧瑟,实不可言。每读此文,辄觉神超形越。”
  庾阐始作扬都赋,道温庾云:“温挺义之标,庾作民之望。方响则金声,比德则玉亮。”庾公闻赋成,求看,兼赠贶之。阐更改“望”为“俊”,以“亮”为“润”云。
  孙兴公作庾公诔。袁羊曰:“见此张缓。”于时以为名赏。
  庾仲初作扬都赋成,以呈庾亮。亮以亲族之怀,大为其名价云:“可三二京,四三都。”于此人人竞写,都下纸为之贵。谢太傅云:“不得尔。此是屋下架屋耳,事事拟学,而不免俭狭。”
  习凿齿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为荆州治中。凿齿谢笺亦云:“不遇明公,荆州老从事耳!”后至都见简文,返命,宣武问“见相王何如?”答云:“一生不曾见此人!”从此忤旨,出为衡阳郡,性理遂错。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
  孙兴公云:“三都二京,五经鼓吹。”
  谢太傅问主簿陆退“张凭何以作母诔,而不作父诔?”退答曰:“故当是丈夫之德,表于事行;妇人之美,非诔不显。”
  王敬仁年十三,作贤人论。长史送示真长,真长答云:“见敬仁所作论,便足参微言。”
  孙兴公云:“潘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陆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
  简文称许掾云:“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
  孙兴公作天台赋成,以示范荣期,云:“卿试掷地,要作金石声。”范曰:“恐子之金石,非宫商中声!”然每至佳句,辄云:“应是我辈语。”
  桓公见谢安石作简文谥议,看竟,掷与坐上诸客曰:“此是安石碎金。”
  袁虎少贫,尝为人佣载运租。谢镇西经船行,其夜清风朗月,闻江渚闲估客船上有咏诗声,甚有情致。所诵五言,又其所未尝闻,叹美不能已。即遣委曲讯问,乃是袁自咏其所作咏史诗。因此相要,大相赏得。
  孙兴公云:“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
  裴郎作语林,始出,大为远近所传。时流年少,无不传写,各有一通。载王东亭作经王公酒垆下赋,甚有才情。
  谢万作八贤论,与孙兴公往反,小有利钝。谢后出以示顾君齐,顾曰:“我亦作,知卿当无所名。”
  桓宣武命袁彦伯作北征赋,既成,公与时贤共看,咸嗟叹之。时王珣在坐云:“恨少一句,得‘写’字足韵,当佳。”袁即于坐揽笔益云:“感不绝于余心,泝流风而独写。”公谓王曰:“当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
  孙兴公道:“曹辅佐才如白地明光锦,裁为负版裤,非无文采,酷无裁制。”
  袁伯彦作名士传成,见谢公。公笑曰:“我尝与诸人道江北事,特作狡狯耳!彦伯遂以箸书。”
  王东亭到桓公吏,既伏阁下,桓令人窃取其白事。东亭即于阁下更作,无复向一字。
  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手不辍笔,俄得七纸,殊可观。东亭在侧,极叹其才。袁虎云:“当令齿舌闲得利。”
  袁宏始作东征赋,都不道陶公。胡奴诱之狭室中,临以白刃,曰:“先公勋业如是!君作东征赋,云何相忽略?”宏窘蹙无计,便答:“我大道公,何以云无?”因诵曰:“精金百炼,在割能断。功则治人,职思靖乱。长沙之勋,为史所赞。”
  或问顾长康:“君筝赋何如嵇康琴赋?”顾曰:“不赏者,作后出相遗。深识者,亦以高奇见贵。”
  殷仲文天才宏瞻,而读书不甚广,博亮叹曰:“若使殷仲文读书半袁豹,才不减班固。”
  羊孚作雪赞云:“资清以化,乘气以霏。遇象能鲜,即洁成辉。”桓胤遂以书扇。
  王孝伯在京行散,至其弟王睹户前,问:“古诗中何句为最?”睹思未答。孝伯咏“‘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此句为佳。”
  桓玄尝登江陵城南楼云:“我今欲为王孝伯作诔。”因吟啸良久,随而下笔。一坐之闲,诔以之成。
  桓玄初并西夏,领荆江二州,二府一国。于时始雪,五处俱贺,五版并入。玄在听事上,版至即答。版后皆粲然成章,不相揉杂。
  桓玄下都,羊孚时为兖州别驾,从京来诣门,笺云:“自顷世故睽离,心事沦蕰。明公启晨光于积晦,澄百流以一源。”桓见笺,驰唤前,云:“子道,子道,来何迟?”即用为记室参军。孟昶为刘牢之主簿,诣门谢,见云:“羊侯,羊侯,百口赖卿!”

    对照翻译:

      谢车骑在安西艰中,林道人往就语,将夕乃退。
      车骑将军谢玄还在服父丧期间,支道林和尚就去他家和他谈玄,太阳快下山了才告辞出来。
    有人道上见者,问云:“
    有人在路上碰见支道林,问道:“
    公何处来?”
    林公从哪里来呀?”
    答云:“
    支道林回答说:“
    今日与谢孝剧谈一出来。”
    今天和谢孝畅谈了一番呢。”
      支道林初从东出,住东安寺中。
      支道林刚从会稽来到建康时,住在东安寺里。
    王长史宿构精理,并撰其才藻,往与支语,不大当对。
    左长史王濛事先想好精微的义理,并且想好富有才情文采的言辞,去和支道林清谈,可是和支道林的谈论不大相称。
    王叙致作数百语,自谓是名理奇藻。
    王濛作长篇论述,自以为讲的是至理名言,用的是奇丽辞藻。
    支徐徐谓曰:“
    支道林听后,慢吞吞地对他说:“
    身与君别多年,君义言了不长进。”
    我和您分别多年,看来你在义理言辞两方面全都没有长进。”
    王大惭而退。
    王濛非常惭愧地告辞走了。
      殷中军读小品,下二百签,皆是精微,世之幽滞。
      中军将军殷浩读佛经《小品》,很多地方有疑难,加了二百张字条标明,这些都是精深奥妙的地方,是当时隐晦难明的。
    尝欲与支道林辩之,竟不得。
    殷浩曾经想和支道林辩明这些问题,终究不能如愿。
    今小品犹存。
    现在《小品》还保存下来。
      佛经以为袪练神明,则圣人可致。
      佛经认为摆脱烦恼修练智慧,就可以成佛。
    简文云:“
    简文帝说:“
    不知便可登峰造极不?
    不知是否就可以达到最高的境界?
    然陶练之功,尚不可诬。”
    然而,道家陶冶锻炼的功效,还是不可以抹杀的。”
      于法开始与支公争名,后精渐归支,意甚不忿,遂遁迹剡下。
      于法开和尚起初和支道林争名,后来大家的心意逐渐倾向于支道林,他心里非常不服气,便到剡县隐居起来。
    遣弟子出都,语使过会稽。
    有一次,于怯开派弟子到京都去,吩咐弟子经过会稽山阴县。
    于时支公正讲小品。
    那时支道林正在那里宣讲佛经例品》。
    开戒弟子:“
    于法开提醒他的弟子说:“
    道林讲,比汝至,当在某品中。”
    道林开讲《小品》,等你到达时,就该讲某品了。”
    因示语攻难数十番,云:“
    于是给弟子示范,告诉他来回数十次的攻洁辩难,并且说:
    旧此中不可复通。””
    过去这里面的问题不可能比我讲的更明白了。”
    弟子如言诣支公。
    弟子照他的嘱咐去拜访支道林。
    正值讲,因谨述开意。
    正好碰上支道林宣讲,便小心地陈述于法开的见解。
    往反多时,林公遂屈。
    两人来回辨论了很久,支道林终于辩输了。
    厉声曰:“
    于是厉声说:“
    君何足复受人寄载!”
    您何苦又给人托运呢!”
      殷中军问:“
      中军将军殷浩问道:“
    自然无心于禀受。
    大自然赋予人类什么样的天性。
    何以正善人少,恶人多?”
    本来是无心的,为什么世上恰恰好人少,坏人多?”
    诸人莫有言者。
    在座的人没有谁回答得了。
    刘尹答曰:“
    只有丹阳尹刘淡回答说:“
    譬如写水著地,正自纵横流漫,略无正方圆者。”
    这好比把水倾泻地上,水只是四处流淌绝没有恰好流成方形或圆形的。”
    一时绝叹,以为名通。
    当时大家非常赞赏,认为是名言通论。
      康僧渊初过江,未有知者,恒周旋市肆,乞索以自营。
      康僧渊刚到江南的时候,还没有人了解他经常在街市商场上徘徊,靠乞讨来养活自己。
    忽往殷渊源许,值盛有宾客,殷使坐,粗与寒温,遂及义理。
    一次,他突然到殷渊源家去,正碰上有很多宾客在座,殷渊源让他坐下,和他稍为寒暄了几句,便谈及义理。
    语言辞旨,曾无愧色。
    康僧渊的言谈意趣,竟然毫无愧色;
    领略粗举,一往参诣。
    不管是有深刻领会的,还是粗略提出的义理,都是他一向深入钻研过的。
    由是知之。
    正是由于这次清谈,大家才了解了他。
      殷谢诸人共集。
      殷浩谢安等人聚会在一起。
    谢因问殷:“
    谢安便问殷浩:“
    眼往属万形,万形来入眼不?”
    人们用眼睛去看一切物象,一切物象是否就会进入眼睛呢?”
      人有问殷中军:“
      有人间中军将军殷浩:“
    何以将得位而梦棺器,将得财而梦矢秽?”
    为什么将要得到官爵就梦见棺材,将要得到钱财就梦见粪便?”
    殷曰:“
    殷浩回答说:“
    官本是臭腐,所以将得而梦棺尸;
    官爵本来就是腐臭的东西,因此将要得到它时就梦见棺材尸体;
    财本是粪土,所以将得而梦秽污。”
    钱财本来就是粪土,因此将要得到它时就梦见肮脏的东西。”
    时人以为名通。
    当时的人认为这是名言通论。
      殷中军被废东阳,始看佛经。
      中军将军殷浩被免职,迁到东阳郡,这才看佛经。
    初视维摩诘,疑般若波罗密太多,后见小品,恨此语少。
    开始看《维摩诘经》,怀疑“般若波罗密”这句话大多了,后来看《小品》,已经了解了这句话的意旨,又可惜这样的话太少了。
      支道林殷渊源俱在相王许。
      支道林殷渊源都在相王府中。
    相王谓二人:“
    相王对两人说道:“
    可试一交言。
    你们可以试着辩论一下。
    而才性殆是渊源崤函之固,君其慎焉!”
    可是才性关系问题恐怕是渊源的坚固堡垒,您可要谨慎啊!”
    支初作,改辙远之,数四交,不觉入其玄中。
    支道林开始论述问题时,便改变方向,远远辟开才性问题,可是论辩了几个回合,便不觉进入了渊源的玄理之中。
    相王抚肩笑曰:“
    相王拍着肩膀笑道:“
    此自是其胜场,安可争锋!”
    这本来是他的特长,你怎么可以和他争胜呢!”
      谢公因子弟集聚,问毛诗何句最佳?
      谢安趁子侄们聚会在一起的时候,问道,“《诗经》里面哪一句最好?”
    遏称曰:“
    谢玄称赞说:“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最好的是‘昔我往矣,杨柳依依;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公曰:“’
    ”谢安说:“
    訏谟定命,远猷辰告。”
    应该是“訏谟定命,远猷辰告’最好。”
    谓此句偏有雅人深致。
    他认为这一句特别有高雅之土的深远意趣。
      张凭举孝廉出都,负其才气,谓必参时彦。
      张凭察举为孝廉后,到京都去,他仗着自己有才气,认为必定能厕身名流。
    欲诣刘尹,乡里及同举者共笑之。
    想去拜访丹阳尹刘真长,他的同乡和一同察举的入都笑话他。
    张遂诣刘。
    张凭终于去拜访刘真长。
    刘洗濯料事,处之下坐,唯通寒暑,神意不接。
    这时刘真长正在洗谬和处理一些事务,就把他安排到下座,只是和他寒暄一下,神态心意都没有注意他。
    张欲自发无端。
    张凭想自己开个头谈谈,又找下到个话题。
    顷之,长史诸贤来清言。
    不久,长史王濛等名流来清谈。
    客主有不通处,张乃遥于末坐判之,言约旨远,足畅彼我之怀,一坐皆惊。
    主客间有不能沟通的地方,张凭便远远地在未座上给他们分析评判,言辞精炼而内容深刻,能够把彼此心意表述明白,满座的人都很惊奇。
    真长延之上坐,清言弥日,因留宿至晓。
    刘真长就请他坐到上座,和他清谈了一整天,于是留他住了一夜。
    张退,刘曰:“
    第二天,张凭告辞对,刘真长说:“
    卿且去,正当取卿共诣抚军。”
    你暂时回去,我将邀你一起去谒见抚军。”
    张还船,同侣问何处宿?
    张凭回到船上,同伴问他在哪里过夜。
    张笑而不答。
    张凭笑笑,没有回答。
    须臾,真长遣传教觅张孝廉船,同侣惋愕。
    不一会儿,刘真长派郡吏来找张争廉坐的船,同伴们很惊愕。
    即同载诣抚军。
    刘真长当即和他一起坐车去谒见抚军。
    至门,刘前进谓抚军曰:“
    到了大问口,刘真长先进去对抚军说:
    下官今日为公得一太常博士妙选!””
    下官今天给您找到一个大常博士的最佳人选。”
    既前,抚军与之话言,咨嗟称善曰:“
    张凭进见后,抚军和他谈话,不住赞叹,连声说好,并说:“
    张凭勃窣为理窟。”
    张凭才华横溢,是义理篓革之所。”
    即用为太常博士。
    于是就任用他做太常博士。
      汰法师云:“
      汰法师说:“
    ‘六通’‘三明’同归,正异名耳。”
    六通和三明同一指归,只是名称不同罢了。”
      支道林许谢盛德,共集王家。
      支道林许询谢安诸位品德高尚人士,一起到王濛家聚会。
    谢顾谓诸人:“
    谢安环顾左右对大家说:“
    今日可谓彦会,时既不可留,此集固亦难常。
    今天可以说是贤士雅会,时光既不可挽留,这样的聚会当然也难常有。
    当共言咏,以写其怀。”
    我们应该一起谈论吟咏,来抒发我们的情怀。”
    许便问主人有庄子不?
    许询便问主人有没有《庄子》这部书。
    正得渔父一篇。
    主人只找到《渔父》一篇。
    谢看题,便各使四坐通。
    谢安看了题目,便叫大家一个个讲解其义理。
    支道林先通,作七百许语,叙致精丽,才藻奇拔,众咸称善。
    支道林先讲解,说了七百来句后,说解义理精妙优美,才情辞藻新奇拔俗,大家全都赞好。
    于是四坐各言怀毕。
    于是在座的人各自谈完了自己的体会。
    谢问曰:“
    这时谢安问道:“
    卿等尽不?”
    你们说完了没有?”
    皆曰:“
    都说:“
    今日之言,少不自竭。”
    今天的谈论,很少有保留,没有不尽意的了。”
    谢后粗难,因自叙其意,作万余语,才峰秀逸。
    谢安然后大致提出,一些疑问,便畅谈自己的意见,洋洋万余言,才思敏锐高妙,特异超俗。
    既自难干,加意气拟托,萧然自得,四坐莫不厌心。
    这已经是难以企及了,加上情意有所比拟寄托,潇洒自如,满座的人无下心悦诚服。
    支谓谢曰:“
    支道林对谢安说:“
    君一往奔诣,故复自佳耳。”
    您一向抓紧钻研,自然很优异呀!”
      殷中军孙安国王谢能言诸贤,悉在会稽王许。
      中军将军殷浩孙安国王濛谢尚等擅长清谈的名士,全在会稽王官邸聚会。
    殷与孙共论易象妙于见形。
    殷浩和孙安国两人一起辩论《易象妙于见形论》一文。
    孙语道合,意气干云。
    孙安国把它和道家思想结合起来谈论时,显得意气高昂。
    一坐咸不安孙理,而辞不能屈。
    满座的人都觉得孙安国的道理不妥,可是又不能驳倒他。
    会稽王慨然叹曰:“
    会稽王很有感慨地叹息道:“
    使真长来,故应有以制彼。”
    如果刘真长来了,自然会有办法制服他。”
    既迎真长,孙意己不如。
    随即派人去接刘真长,这时孙安国料到自己会辩不过。
    真长既至,先令孙自叙本理。
    刘真长来后,先叫孙安国谈谈自己原先的道理。
    孙粗说己语,亦觉殊不及向。
    孙安国大致复述一下自己的言论,也觉得很不如刚才所讲的。
    刘便作二百许语,辞难简切,孙理遂屈。
    刘真长便发表了二百来句话,论述和质疑都很简明贴切,孙安国的道理便被驳倒了。
    一坐同时拊掌而笑,称美良久。
    满座的入同时拍手欢笑,赞美不已。
      僧意在瓦官寺中,王苟子来,与共语,便使其唱理。
      僧意住在瓦官寺,王苟子到来,和他一起谈玄理,便让他先开个头。
    意谓王曰:“
    僧意问王苟子:“
    圣人有情不?”
    佛有感情没有?”
    王曰:“
    王说:“
    无。”
    没有”。
    重问曰:“
    僧意又问道:“
    圣人如柱邪?”
    那么佛像柱子一样吗?”
    王曰:“
    王说:“
    如筹算,虽无情,运之者有情。”
    像筹码,虽然没有感情,可是使用它的入有感情。”
    僧意云:“
    僧意又问:“
    谁运圣人邪?”
    谁来使用佛呢?”
    苟子不得答而去。
    王苟子回答不了就走了。
      司马太傅问谢车骑:“
      太傅司马道于问车骑将军谢玄:“
    惠子其书五车,何以无一言入玄?”
    惠子所著的书有五车之多,为什么没有一句话涉及玄言?”
    谢曰:“
    谢玄回答说:“
    故当是其妙处不传。”
    这当然是因为玄言的精微处难以言传。”
      殷中军被废,徙东阳,大读佛经,皆精解。
      中军将军殷浩被罢官后,迁居东阳,大读佛经,都能精通其义理。
    唯至“事数”处不解。
    只有读到事数处理解不了便用字条标上。
    遇见一道人,问所签,便释然。
    后来碰见一个和尚,就把标出的问题拿来请教,便都解决了。
      殷仲堪精核玄论,人谓莫不研究。
      殷仲堪深入地考究了道家的学说,人们认为他没有哪方面不研究的。
    殷乃叹曰:“
    殷仲堪却叹息说:“
    使我解四本,谈不翅尔。”
    如果我能解说《四本论》,言谈就不只是现在这样了!”
      殷荆州曾问远公:“
      荆州刺史殷仲堪问惠远和尚:“
    易以何为体?”
    《周易》用什么做本体?”
    答曰:“
    惠远回答说:“
    易以感为体。”
    《周易》用感应做本体。”
    殷曰:“
    殷又问:“
    铜山西崩,灵钟东应,便是易耶?”
    西边的铜山崩塌了,东边的灵钟就有感应,这就是《周易》吗?”
    远公笑而不答。
    惠远笑着没有回答。
      羊孚弟娶王永言女。
      羊孚的弟弟羊辅娶王永言的女儿为妻。
    及王家见婿,孚送弟俱往。
    当王家要接待女婿的时候,羊孚亲自送他弟弟到王家。
    时永言父东阳尚在,殷仲堪是东阳女婿,亦在坐。
    这时王永言的父亲王临之还活着,殷仲堪是王临之的女婿,也在座。
    孚雅善理义,乃与仲堪道齐物。
    羊孚很擅长名理,便和殷仲堪谈论《庄子·齐物论》。
    殷难之,羊云:“
    殷仲堪反驳了羊孚的见解,羊孚说:“
    君四番后,当得见同。”
    您经过四个回合后将要见到彼此的见解相同。”
    殷笑曰:“
    殷仲堪笑着说:“
    乃可得尽,何必相同?”
    只能说尽,为什么一定会相同!”
    乃至四番后一通。
    等到四个回合后两人见解竟然相通了。
    殷咨嗟曰:“
    殷仲堪感慨他说:“
    仆便无以相异。”
    这样,我就没有什么见解跟你不同了!”
    叹为新拔者久之。
    并且久久地赞叹羊孚是后起之秀。
      殷仲堪云:“
      殷仲堪说:“
    三日不读道德经,便觉舌本闲强。”
    三天下读《道德经),就会觉得舌根发硬。”
      提婆初至,为东亭第讲阿毗昙。
      提婆刚到京都不久,就被请到东亭侯工地家讲解《阿毗昙经)。
    始发讲,坐裁半,僧弥便云:“
    刚第一次开讲,僧弥坐到中途就说:“
    都已晓。”
    我已经全都懂了。”
    即于坐分数四有意道人更就余屋自讲。
    随即在座中分出几个有见解的和尚,另外到别的房间里自己讲解。
    提婆讲竟,东亭问法冈道人曰:“
    提婆讲完后,王珣法冈和尚道:“
    弟子都未解,阿弥那得已解?
    弟子还一点也没有理解,阿弥哪能已经理解了呢?
    所得云何?”
    他的心得怎么样?”
    曰:“
    法冈说:“
    大略全是,故当小未精核耳。”
    大体上都领会得对,只是稍为不够精密翔实就是了。”
      桓南郡与殷荆州共谈,每相攻难。
      南郡公桓玄和荆州刺史殷仲堪在一起谈玄,每每互相辩驳。
    年余后,但一两番。
    一年多以后,辩驳少了,只有一两次。
    桓自叹才思转退。
    桓玄自己慨叹才思越来越倒退了。
    殷云:“
    殷仲堪说:“
    此乃是君转解。”
    这其实是您便加领悟了。”
      文帝尝令东阿王七步中作诗,不成者行大法。
      魏文帝曹丕曾经命令东阿王曹植在七步之内作成一首诗,作不出的话,就要动用死刑。
    应声便为诗曰:“
    曹植应声便作成一诗:“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煮豆持作羹,漉菽以为汁。
    萁在釜下然,豆在釜中泣。
    箕在釜下燃,豆在釜中泣;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本自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帝深有惭色。
    魏文帝听了深感惭愧。
      魏朝封晋文王为公,备礼九锡,文王固让不受。
      魏朝封晋文王司马昭为晋公,准备好了加九锡的礼物,司马昭坚决推辞,不肯受命。
    公卿将校当诣府敦喻。
    朝中文武官员将要前往司马昭府第恭请接受。
    司空郑冲驰遣信就阮籍求文。
    这时司空郑冲赶紧派人到阮籍那里求写劝进文。
    籍时在袁孝尼家,宿醉扶起,书札为之,无所点定,乃写付使。
    阮籍当时在袁孝尼家,隔宿酒醉未醒,被人扶起来,在木札上打草稿,写完,无所改动,就抄好交给了来人。
    时人以为神笔。
    当时人们称他为神笔。
      左太冲作三都赋初成,时人互有讥訾,思意不惬。
      左恩写《三都赋),刚写完,当时的人交相讥笑非难,左思心里很不舒服。
    后示张公。
    后来他把文章拿给张华看,张华说:“
    张曰:“
    这可以和《两都》《二京》鼎足而三。
    此二京可三,然君文未重于世,宜以经高名之士。”
    可是您的文章还没有受到世人重视,应当拿去通过名士推荐。”
    思乃询求于皇甫谧。
    左思便拿去请教并恳求皇甫谧。
    谧见之嗟叹,遂为作叙。
    皇甫谧看了这篇赋,很赞赏,就给赋写了一篇叙文。
    于是先相非贰者,莫不敛衽赞述焉。
    干旱先前非难怀疑这篇赋的人,又都怀着敬意赞扬它了。
      刘伶著酒德颂,意气所寄。
      刘伶写了一篇(酒德颂》,这是他自己心意情趣的寄托。
      乐令善于清言,而不长于手笔。
      尚书令乐广擅长清谈,可是不擅长写文章。
    将让河南尹,请潘岳为表。
    他想辞去河南尹职务,便请潘岳替他写奏章。
    潘云:“
    潘岳说:“
    可作耳。
    我可以写呀。
    要当得君意。”
    不过必须知道您的意图。”
    乐为述己所以为让,标位二百许语。
    乐广便给他说明自己决定让位的原因,说了二百来句话。
    潘直取错综,便成名笔。
    潘岳把他的话径直拿来重新编排一番,便成了一篇名作。
    时人咸云:“
    当时的人都说:“
    若乐不假潘之文,潘不取乐之旨,则无以成斯矣。”
    如果乐广不借重潘岳的文辞,潘岳不甲乐广的意思,就无法写成这样优美的文章了。”
      夏侯湛作周诗成,示潘安仁。
      夏侯湛写成了《周诗》,拿去给潘安仁看。
    安仁曰:“
    潘安仁说:“
    此非徒温雅,乃别见孝悌之性。”
    这些诗不但写得温煦高雅,另外也能见出孝顺友爱的情性。”
    潘因此遂作家风诗。
    潘安仁也因此写了《家风诗》。
      孙子荆除妇服,作诗以示王武子。
      孙子荆为妻子服丧期满后,作了一首悼亡诗,拿给王武子看。
    王曰:“
    王武子看后说:“
    未知文生于情,情生于文。
    真不知是文由情生,还是情由文生!
    览之凄然,增伉俪之重。”
    看了你的诗感到悲伤,也增加了我对夫妻精义的珍重。”
      太叔广甚辩给,而挚仲治长于翰墨,俱为列卿。
      大叔广很有口才,挚仲治却擅长写作,两人都但任卿的官职。
    每至公坐,广谈,仲治不能对。
    每当官府聚会,太叔广谈论,仲治不能对答;
    退著笔难广,广又不能答。
    仲治回去写成文章来反驳,太叔广也不能对答。
      江左殷太常父子,并能言理,亦有辩讷之异。
      东晋时太常殷融和侄儿殷浩都擅长谈玄理,但是两人也有能言善辩和不善于言谈之别。
    扬州口谈至剧,太常辄云:“
    扬州刺史殷浩的口头辩论是最厉害的,殷融辩不过他的时候总说:“
    汝更思吾论。”
    你再想想我的道理。”
      庾子嵩作意赋成,从子文康见,问曰:“
      庾子嵩写成了《意赋》,他的侄儿庾亮看见了,问道:“
    若有意邪?
    如果有那样的心意呢。
    非赋之所尽;
    那不是赋体能说尽的;
    若无意邪?
    如果没有那样的心意呢。
    复何所赋?”
    又写赋做什么?”
    答曰:“
    庾子嵩回答说:“
    正在有意无意之间。”
    正是在有意和无意之间。”
      郭景纯诗云:“
      郭景纯有两句诗:“
    林无静树,川无停流。”
    林无静树,川无停流。”
    阮孚云:“
    阮孚评价说:“
    泓峥萧瑟,实不可言。
    川流汹汹,山风呼啸,的确不可言传。
    每读此文,辄觉神超形越。”
    每当读到这两句,总觉得心身都超尘脱俗了。”
      庾阐始作扬都赋,道温庾云:“
      庾阐当初写《扬都赋》,赋中称赞温峤和庾亮说:“
    温挺义之标,庾作民之望。
    温氏树立起道义的准则,庾氏成了人们仰慕的对象。
    方响则金声,比德则玉亮。”
    比拟其声音,那就像铜钟的音响那样铿锵,比拟其品德,那就像宝玉一样晶莹发亮。”
    庾公闻赋成,求看,兼赠贶之。
    庾亮听说赋已经写好了,就要求看看,同时希望送给自己。
    阐更改“望”为“俊”,以“亮”为“润”云。
    于是庾阐又把其中的“望”字改为“俊”字,把“亮”字改为“润”字等等。
      孙兴公作庾公诔。
      孙兴公写了《庾公诔》。
    袁羊曰:“
    袁羊看了以后说:“
    见此张缓。”
    从文章中能看出这种一张一弛的治国之道。”
    于时以为名赏。
    在当时,人们认为这是著名的鉴赏评语。
      庾仲初作扬都赋成,以呈庾亮。
      庾仲初写完了《扬都赋),把它呈迭给庾亮。
    亮以亲族之怀,大为其名价云:“
    庾亮出于同宗的情分,大力抬高这篇赋的声价。
    可三二京,四三都。”
    说它可以和《两都赋》《二京赋》《三都赋》等名篇比美。
    于此人人竞写,都下纸为之贵。
    从此人人争着传抄,京都建康的纸张也因此涨价了。
    谢太傅云:“
    太傅谢安说:“
    不得尔。
    不能这样写。
    此是屋下架屋耳,事事拟学,而不免俭狭。”
    这是屋上架屋呀,如果写文章处处都模仿别人,就免不了内容贫乏,视野狭窄了。”
      习凿齿史才不常,宣武甚器之,未三十,便用为荆州治中。
      习凿齿冶史的才学很下寻常,桓温非常看重他,还没到三十岁,就任用他为荆州治中。
    凿齿谢笺亦云:“
    凿齿在给桓温的答谢信里也说:“
    不遇明公,荆州老从事耳!”
    如果不是受到阁下的赏识,我只是荆州的一个老从事罢了!”
    后至都见简文,返命,宣武问“见相王何如?”
    后来桓温派他到京都去见丞相,回来报告的时候,桓温问,“你见了相王,觉得他怎么样?”
    答云:“
    凿齿回答说:“
    一生不曾见此人!”
    从来不曾见过这样的人。”
    从此忤旨,出为衡阳郡,性理遂错。
    由此触犯了桓温,被降职出任衡阳郡太守,从此神志就错乱了。
    于病中犹作汉晋春秋,品评卓逸。
    他在病中还坚持写《汉晋春秋》,品评人物史实,见解卓越。
      孙兴公云:“
      孙兴公说:“
    三都二京,五经鼓吹。”
    《三都赋)和《二京赋》是五经的翅膀。”
      谢太傅问主簿陆退“张凭何以作母诔,而不作父诔?”
      太傅谢安问主簿陆退,“张凭为什么作悼念母亲的诔文,而不作悼念父亲的?”
    退答曰:“
    陆返回答说:“
    故当是丈夫之德,表于事行;
    这自然是因为男子的品德已经在他的事迹中表现出来;
    妇人之美,非诔不显。”
    而妇女的美德,那就非诔文不能显扬了。”
      王敬仁年十三,作贤人论。
      王敬仁十三岁写了《贤人论》一文。
    长史送示真长,真长答云:“
    他父亲王濛送去给刘真长看,刘真长看后答复说:“
    见敬仁所作论,便足参微言。”
    看了敬仁所写的论文,就知道他能够参悟玄言了。”
      孙兴公云:“
      孙兴公说:“
    潘文烂若披锦,无处不善;
    潘岳的文章好像摊开锦绣一样文采斑斓,没有一处不好;
    陆文若排沙简金,往往见宝。”
    陆机的文章好像披沙拣金,常常能发现瑰宝。”
      简文称许掾云:“
      简文帝称赞司徒掾许玄度说:“
    玄度五言诗,可谓妙绝时人。”
    玄度的五言诗,可以说精妙过人。”
      孙兴公作天台赋成,以示范荣期,云:“
      孙兴公写成了《天台赋》,拿去给范荣期看,并且说:“
    卿试掷地,要作金石声。”
    你试把它扔到地上,定会发出金石般的声音。”
    范曰:“
    范荣期说:“
    恐子之金石,非宫商中声!”
    恐怕您的金石声,是不成曲调的金石声。”
    然每至佳句,辄云:“
    可是每当看到优美的句子,总是说:“
    应是我辈语。”
    这正该是我们这些人的语言。”
      桓公见谢安石作简文谥议,看竟,掷与坐上诸客曰:“
      桓温看见谢安石所作的给简文帝谥号的奏议,看完了,扔给座上的宾客说:“
    此是安石碎金。”
    这是安石的零碎金子。”
      袁虎少贫,尝为人佣载运租。
      袁虎年轻时家里很穷,曾经受雇替人运送租粮。
    谢镇西经船行,其夜清风朗月,闻江渚闲估客船上有咏诗声,甚有情致。
    这时,镇西将军谢尚坐船出游,那一夜风清月明,忽然听见江边商船上有人吟诗,很有情味;
    所诵五言,又其所未尝闻,叹美不能已。
    所吟诵的五言诗,又是自己过去未曾听过的,不禁赞叹不绝。
    即遣委曲讯问,乃是袁自咏其所作咏史诗。
    随即派人去打听底细,原来是袁虎吟咏自作的《咏史诗》。
    因此相要,大相赏得。
    因此便邀请袁虎过来,对他非常赞赏,彼此十分投合。
      孙兴公云:“
      孙兴公说:“
    潘文浅而净,陆文深而芜。”
    潘岳的文章浅显,可是纯净,陆机的文章深刻,可是芜杂。”
      裴郎作语林,始出,大为远近所传。
      裴启写了《语林》一书。
    时流年少,无不传写,各有一通。
    刚拿出来,远近的人广为传看,当时名流和后生年少,没有谁不传抄,人人手执一卷。
    载王东亭作经王公酒垆下赋,甚有才情。
    其中记载东亭侯王珣作《经王公酒沪下赋)一事,很有才情。
      谢万作八贤论,与孙兴公往反,小有利钝。
      谢万写了《八贤论》,并就其内容和孙兴公来回辩论,稍有胜负。
    谢后出以示顾君齐,顾曰:“
    谢万后来把文章拿出来给顾君齐看,顾君齐说:“
    我亦作,知卿当无所名。”
    如果我也写这几个人,料你一定会标不出题目来。”
      桓宣武命袁彦伯作北征赋,既成,公与时贤共看,咸嗟叹之。
      桓温叫袁彦伯作一篇《北征赋》,赋写好以后,桓温和在座的贤士一起阅读,大家都赞叹写得好。
    时王珣在坐云:“
    当时王珣也在座,说:“
    恨少一句,得‘写’字足韵,当佳。”
    遗憾的是少了一句,如果用“写”字足韵,就会更好。”
    袁即于坐揽笔益云:“
    袁彦伯立刻即席拿笔增加了一句:“
    感不绝于余心,泝流风而独写。”
    感不绝于余心,溯流风而独写。”
    公谓王曰:“
    桓温对王珣说:“
    当今不得不以此事推袁。”
    从这件事看,当今不能不推重袁氏。”
      孙兴公道:“
      孙兴公谈论到曹辅佐时说:“
    曹辅佐才如白地明光锦,裁为负版裤,非无文采,酷无裁制。”
    他的文才就像一幅白底子的明光锦,裁成了差役穿的裤子,这不是没有文采,只是太没个剪裁了。”
      袁伯彦作名士传成,见谢公。
      袁彦伯写成了(名士传),带去见谢安。
    公笑曰:“
    谢安笑着说:“
    我尝与诸人道江北事,特作狡狯耳!
    我曾经和大家讲过江北时期的事,那不过是说着好玩罢了。
    彦伯遂以箸书。”
    彦伯竟拿来写书!”
      王东亭到桓公吏,既伏阁下,桓令人窃取其白事。
      东亭侯王珣到任所就任桓温的属官,已经到了官署里,桓温叫人偷偷拿走了他的报告。
    东亭即于阁下更作,无复向一字。
    王珣立即在官署里重新写,没有一个字和前一报告重复。
      桓宣武北征,袁虎时从,被责免官。
      桓温率师北伐当时袁虎也随从出征,因事受到桓温的责备,罢了官。
    会须露布文,唤袁倚马前令作。
    正好急需写一份告捷公文,桓温便叫袁虎起草。
    手不辍笔,俄得七纸,殊可观。
    袁虎靠在马旁,手不停挥,一会儿就写了七张纸,写得很好。
    东亭在侧,极叹其才。
    当时东亭侯王地在旁边,极力赞赏他的才华。
    袁虎云:“
    袁虎说:“
    当令齿舌闲得利。”
    也该让我从齿舌中得点好处。”
      袁宏始作东征赋,都不道陶公。
      袁宏起初写《东征赋》的时候,没有一句话说到陶侃。
    胡奴诱之狭室中,临以白刃,曰:“
    陶侃的儿子胡奴就把他骗到一个密室里,拔出刀来指着他,问道:“
    先公勋业如是!
    先父的劝勋业绩这样大。
    君作东征赋,云何相忽略?”
    您写《东征赋》,为什么忽略了他?”
    宏窘蹙无计,便答:“
    袁宏很窘急,无计可施,便回答说:“
    我大道公,何以云无?”
    我大大地称道陶公一番,怎么说没有写呢?”
    因诵曰:“
    于是就朗诵道:“
    精金百炼,在割能断。
    精金百炼,在割能断。
    功则治人,职思靖乱。
    功则治人职思靖乱。
    长沙之勋,为史所赞。”
    长沙之勋,为史所赞。”
      或问顾长康:“
      有人问顾长康:“
    君筝赋何如嵇康琴赋?”
    您的《筝赋》和嵇康的《琴赋》相比,哪一篇更好?”
    顾曰:“
    顾长康回答说:“
    不赏者,作后出相遗。
    不会鉴赏的人认为我的后出就遗弃它。
    深识者,亦以高奇见贵。”
    鉴赏力强的人也会因为高妙新奇而推许我。”
      殷仲文天才宏瞻,而读书不甚广,博亮叹曰:“
      殷仲文天赋甚高,可是读书不甚广博,傅亮感叹说:“
    若使殷仲文读书半袁豹,才不减班固。”
    如果殷仲文读的书能有袁豹的一半,才华就不次于班固。”
      羊孚作雪赞云:“
      羊孚写了一篇《雪赞》,其中说:“
    资清以化,乘气以霏。
    资清以比,乘气以霏。
    遇象能鲜,即洁成辉。”
    遇象能鲜,即洁成辉。”
    桓胤遂以书扇。
    桓胤便把这两句写在扇子上。
      王孝伯在京行散,至其弟王睹户前,问:“
      王孝伯在京的时候,一次行散到他弟弟王睹门前,问王睹:
    古诗中何句为最?”
    古诗里头哪一句最好。
    睹思未答。
    王睹工考虑,还没有回答。
    孝伯咏“‘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孝伯吟“所遇无故物,焉得不速老!”’
    此句为佳。”
    说,“这句是最好的。”
      桓玄尝登江陵城南楼云:“
      桓玄有一次登上江陵城城墙的南楼,说道:“
    我今欲为王孝伯作诔。”
    我现在想给王孝伯写一篇诛文。”
    因吟啸良久,随而下笔。
    于是长时间吟咏歌啸,接着就动笔。
    一坐之闲,诔以之成。
    只坐一会儿的功夫,诔文便写成了。
      桓玄初并西夏,领荆江二州,二府一国。
      桓玄刚同时管辖西部一带,兼任荆江两州刺史,任两个府的长官,还袭封了一个侯国。
    于时始雪,五处俱贺,五版并入。
    这年初次下雪,五处官府都来祝贺,五封贺信一起送到。
    玄在听事上,版至即答。
    桓玄在官厅上,贺信一到,就在信后起草复信。
    版后皆粲然成章,不相揉杂。
    每封信都下笔成章,文采斑斓,而且不相混同。
      桓玄下都,羊孚时为兖州别驾,从京来诣门,笺云:“
      桓玄东下京都,当时羊孚任充州别驾,从京都来登门拜访,他给桓玄的求见信上说:“
    自顷世故睽离,心事沦蕰。
    自从不久前因为战乱分别,我也意志消沉,心情郁结。
    明公启晨光于积晦,澄百流以一源。”
    明公给漫漫长夜迭来晨光,用一源澄清百流。”
    桓见笺,驰唤前,云:“
    桓玄见到信,赶紧把他请上前来,对他说:“
    子道,子道,来何迟?”
    子道,子道,你怎么来得这么晚啊!”
    即用为记室参军。
    立即任他做记室参军。
    孟昶为刘牢之主簿,诣门谢,见云:“
    当时孟昶在刘牢之手下任主簿,来登门向羊孚告辞,见面就说:“
    羊侯,羊侯,百口赖卿!”
    羊侯,羊侯,我一家百口就托付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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