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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记·匈奴列传(中)》的原文打印版、对照翻译(司马迁)-ag凯发国际

《史记·匈奴列传(中)》由司马迁创作

原文:

史记·匈奴列传(中)

两汉-司马迁

  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馀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尚矣,其世传不可得而次云。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中国为敌国,其世传国官号乃可得而记云。
  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诸大臣皆世官。呼衍氏,兰氏,其後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诸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往者,东接秽貉 、朝鲜;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 、氐 、羌;而单于之庭直代 、云中: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而左右贤王 、左右谷蠡王最为大,左右骨都侯辅政。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 、百长 、什长 、裨小王 、相 、封都尉 、当户 、且渠之属。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 、天地 、鬼神。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有罪小者轧,大者死。狱久者不过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其坐,长左而北乡。日上戊己。其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裘,而无封树丧服;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千百人。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後北服浑庾 、屈射 、丁零 、鬲昆 、薪犁之国。於是匈奴贵人大臣皆服,以冒顿单于为贤。
  是时汉初定中国,徙韩王信於代,都马邑。匈奴大攻围马邑,韩王信降匈奴。匈奴得信,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高帝自将兵往击之。会冬大寒雨雪,卒之堕指者十二三,於是冒顿详败走,诱汉兵。汉兵逐击冒顿,冒顿匿其精兵,见其羸弱,於是汉悉兵,多步兵,三十二万,北逐之。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於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匈奴骑,其西方尽白马,东方尽青駹马,北方尽乌骊马,南方尽骍马。高帝乃使使间厚遗阏氏,阏氏乃谓冒顿曰:“两主不相困。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冒顿与韩王信之将王黄 、赵利期,而黄利兵又不来,疑其与汉有谋,亦取阏氏之言,乃解围之一角。於是高帝令士皆持满傅矢外乡,从解角直出,竟与大军合,而冒顿遂引兵而去。汉亦引兵而罢,使刘敬结和亲之约。
  是後韩王信为匈奴将,及赵利 、王黄等数倍约,侵盗代 、云中。居无几何,陈豨反,又与韩信合谋击代。汉使樊哙往击之,复拔代 、雁门 、云中郡县,不出塞。是时匈奴以汉将众往降,故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於是汉患之,高帝乃使刘敬奉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以和亲,冒顿乃少止。後燕王卢绾反,率其党数千人降匈奴,往来苦上谷以东。
  高祖崩,孝惠吕太后时,汉初定,故匈奴以骄。冒顿乃为书遗高后,妄言。高后欲击之,诸将曰:“以高帝贤武,然尚困於平城。”於是高后乃止,复与匈奴和亲。
  至孝文帝初立,复修和亲之事。其三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入居河南地,侵盗上郡葆塞蛮夷,杀略人民。於是孝文帝诏丞相灌婴发车骑八万五千,诣高奴,击右贤王。右贤王走出塞。文帝幸太原。是时济北王反,文帝归,罢丞相击胡之兵。
  其明年,单于遗汉书曰:“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合欢。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後义卢侯难氏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皇帝让书再至,发使以书报,不来,汉使不至,汉以其故不和,邻国不附。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定楼兰 、乌孙 、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北州已定,原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以应始古,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未得皇帝之志也,故使郎中系雩浅奉书请,献橐他一匹,骑马二匹,驾二驷。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则且诏吏民远舍。使者至,即遣之。”以六月中来至薪望之地。书至,汉议击与和亲孰便。公卿皆曰:“单于新破月氏,乘胜,不可击。且得匈奴地,泽卤,非可居也。和亲甚便。”汉许之。
  孝文皇帝前六年,汉遗匈奴书曰:“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使郎中系雩浅遗朕书曰:‘右贤王不请,听後义卢侯难氏等计,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汉以故不和,邻国不附。今以小吏败约,故罚右贤王使西击月氏,尽定之。原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朕甚嘉之,此古圣主之意也。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倍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单于勿深诛。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敬如单于书。使者言单于自将伐国有功,甚苦兵事。服绣袷绮衣 、绣袷长襦 、锦袷袍各一,比余一,黄金饰具带一,黄金胥纰一,绣十匹,锦三十匹,赤綈 、绿缯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 、谒者令肩遗单于。”
  後顷之,冒顿死,子稽粥立,号曰老上单于。
  老上稽粥单于初立,孝文皇帝复遣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公主。说不欲行,汉强使之。说曰:“必我行也,为汉患者。”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于甚亲幸之。
  初,匈奴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於汉也。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尽归於汉矣。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於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其人众畜物。
  汉遗单于书,牍以尺一寸,辞曰“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所遗物及言语云云。中行说令单于遗汉书以尺二寸牍,及印封皆令广大长,倨傲其辞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所以遗物言语亦云云。
  汉使或言曰:“匈奴俗贱老。”中行说穷汉使曰:“而汉俗屯戍从军当发者,其老亲岂有不自脱温厚肥美以赍送饮食行戍乎?”汉使曰:“然。”中行说曰:“匈奴明以战攻为事,其老弱不能斗,故以其肥美饮食壮健者,盖以自为守卫,如此父子各得久相保,何以言匈奴轻老也?”汉使曰:“匈奴父子乃同穹庐而卧。父死,妻其後母;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无冠带之饰,阙庭之礼。”中行说曰:“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故其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其约束轻,易行也。君臣简易,一国之政犹一身也。父子兄弟死,取其妻妻之,恶种姓之失也。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今中国虽详不取其父兄之妻,亲属益疏则相杀,至乃易姓,皆从此类。且礼义之敝,上下交怨望,而室屋之极,生力必屈。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筑城郭以自备,故其民急则不习战功,缓则罢於作业。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令喋喋而佔佔,冠固何当?”
  自是之後,汉使欲辩论者,中行说辄曰:“汉使无多言,顾汉所输匈奴缯絮米糵,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己矣,何以为言乎?且所给备善则已;不备,苦恶,则候秋孰,以骑驰蹂而稼穑耳。”日夜教单于候利害处。
  汉孝文皇帝十四年,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 、萧关,杀北地都尉卬,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使奇兵入烧回中宫,候骑至雍甘泉。於是文帝以中尉周舍 、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十万,军长安旁以备胡寇。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甯侯魏遬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大发车骑往击胡。单于留塞内月馀乃去,汉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匈奴日已骄,岁入边,杀略人民畜产甚多,云中辽东最甚,至代郡万馀人。汉患之,乃使使遗匈奴书。单于亦使当户报谢,复言和亲事。
  孝文帝後二年,使使遗匈奴书曰:“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使当户且居雕渠难 、郎中韩辽遗朕马二匹,已至,敬受。先帝制: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命单于;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使万民耕织射猎衣食,父子无离,臣主相安,俱无暴逆。今闻渫恶民贪降其进取之利,倍义绝约,忘万民之命,离两主之驩,然其事已在前矣。书曰:‘二国已和亲,两主驩说,寝兵休卒养马,世世昌乐,闟然更始。’朕甚嘉之。圣人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幼者得长,各保其首领而终其天年。朕与单于俱由此道,顺天恤民,世世相传,施之无穷,天下莫不咸便。汉与匈奴邻国之敌,匈奴处北地,寒,杀气早降,故诏吏遗单于秫糵金帛丝絮佗物岁有数。今天下大安,万民熙熙,朕与单于为之父母。朕追念前事,薄物细故,谋臣计失,皆不足以离兄弟之驩。朕闻天不颇覆,地不偏载。朕与单于皆捐往细故,俱蹈大道,堕坏前恶,以图长久,使两国之民若一家子。元元万民,下及鱼鳖,上及飞鸟,跂行喙息蠕动之类,莫不就安利而辟危殆。故来者不止,天之道也。俱去前事:朕释逃虏民,单于无言章尼等。朕闻古之帝王,约分明而无食言。单于留志,天下大安,和亲之後,汉过不先。单于其察之。”
  单于既约和亲,於是制诏御史曰:“匈奴大单于遗朕书,言和亲已定,亡人不足以益众广地,匈奴无入塞,汉无出塞,犯约者杀之,可以久亲,後无咎,俱便。朕已许之。其布告天下,使明知之。”
  後四岁,老上稽粥单于死,子军臣立为单于。既立,孝文皇帝复与匈奴和亲。而中行说复事之。
  军臣单于立四岁,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 、云中各三万骑,所杀略甚众而去。於是汉使三将军军屯北地,代屯句注,赵屯飞狐口,缘边亦各坚守以备胡寇。又置三将军,军长安西细柳 、渭北棘门 、霸上以备胡。胡骑入代句注边,烽火通於甘泉长安。数月,汉兵至边,匈奴亦去远塞,汉兵亦罢。後岁馀,孝文帝崩,孝景帝立,而赵王遂乃阴使人於匈奴。吴楚反,欲与赵合谋入边。汉围破赵,匈奴亦止。自是之後,孝景帝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匈奴,遣公主,如故约。终孝景时,时小入盗边,无大寇。

    对照翻译:

      自淳维以至头曼千有馀岁,时大时小,别散分离,尚矣,其世传不可得而次云。
      从淳维到头曼有一千多年,匈奴势力时大时小,经常离散分化,因为时间久远,所以他们的世系不能依次排列出来。
    然至冒顿而匈奴最强大,尽服从北夷,而南与中国为敌国,其世传国官号乃可得而记云。
    但是到了冒顿当单于时,匈奴势力最强大,使北方夷人完全服从自己的统治,而与南方的中国成为敌国,此后,他们的世系,国家的官位名号才能被记录下来。
      置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
      匈奴设置了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左右大将,左右大都尉,左右大当户,左右骨都侯等官位。
    匈奴谓贤曰“屠耆”,故常以太子为左屠耆王。
    匈奴人把“贤”称为“屠耆”,所以常常让太子做左屠耆王。
    自如左右贤王以下至当户,大者万骑,小者数千,凡二十四长,立号曰“万骑”。
    从左右贤王以下直到当户,官职大的拥有万名骑兵,小的也有数千骑兵,共有二十四位长官,确定名号称“万骑”。
    诸大臣皆世官。
    诸位大臣的官职是世袭的。
    呼衍氏,兰氏,其後有须卜氏,此三姓其贵种也。
    呼衍氏兰氏,后来又有须卜氏,这三姓是他们的贵族。
    诸左方王将居东方,直上谷以往者,东接秽貉、朝鲜;
    诸位左方的王和将居住在东方,直到上谷郡以东,东边与秽貉和朝鲜接界。
    右方王将居西方,直上郡以西,接月氏、氐、羌;
    右方的王和将居住在西方,直到上郡以西,和月氏氏羌接壤。
    而单于之庭直代、云中:
    而单于的王庭所在地一直延伸到代云中两郡。
    各有分地,逐水草移徙。
    他们各有自己的分地,追寻水草而迁徙住地。
    而左右贤王、左右谷蠡王最为大,左右骨都侯辅政。
    左右贤王和左右谷蠡王是最大的,左右骨都侯辅佐单于治国。
    诸二十四长亦各自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之属。
    二十四长官也各自设置千长百长什长裨小王相封都尉当户且渠等属官。
      岁正月,诸长小会单于庭,祠。
      每年正月,各位官长在单于王庭有小的聚会,举行祭祀。
    五月,大会茏城,祭其先、天地、鬼神。
    五月,在茏城有大的聚会,祭祀祖先天地神鬼神。
    秋,马肥,大会蹛林,课校人畜计。
    秋天,马肥壮之时,在蹛林有大的集会,考核和计算人口和牲畜的数目。
    其法,拔刃尺者死,坐盗者没入其家;
    匈奴的法律规定,有意杀人并将刀剑拔出刀鞘一尺的就判死刑,犯盗窃罪的没收他的家产;
    有罪小者轧,大者死。
    犯罪轻者判压碎骨节的刑罚,重者处死。
    狱久者不过十日,一国之囚不过数人。
    坐牢最久者不过十天,一国的犯人不过几人而已。
    而单于朝出营,拜日之始生,夕拜月。
    单于在早晨走出营地,去拜初升的太阳,傍晚拜月亮。
    其坐,长左而北乡。
    就坐时,年长的在左边,而且要面朝北方。
    日上戊己。
    对于日期,他们崇尚戊日和己日。
    其送死,有棺椁金银衣裘,而无封树丧服;
    他们安葬死者,有棺椁金银和衣裘,但却没有坟和树以及丧服。
    近幸臣妾从死者,多至数千百人。
    单于死后,他所亲近和宠幸的大臣妻妾跟随陪葬的,多至数十人或上百人。
    举事而候星月,月盛壮则攻战,月亏则退兵。
    准备打仗时,要先观察星月,如果月亮圆满就去进攻,月亮亏缺就退兵。
    其攻战,斩首虏赐一卮酒,而所得卤获因以予之,得人以为奴婢。
    匈奴人在攻伐征战时,谁杀死敌人或俘虏敌人,都要赏赐一壶酒,所缴获的战利品也分给他们,抓到的人也给予他们充做奴婢。
    故其战,人人自为趣利,善为诱兵以冒敌。
    所以在打仗时,每个人都自动地去寻求自己的利益,善于埋伏军队以突然迎击敌人。
    故其见敌则逐利,如鸟之集;
    所以他们见到敌兵就去追逐利益,如同鸟儿飞集一处。
    其困败,则瓦解云散矣。
    如果遇到危难失败,队伍就会瓦解,如同云雾消散。
    战而扶舆死者,尽得死者家财。
    战争中谁能将战死的同伴尸体运回来,就可得到死者的全部家财。
      後北服浑庾、屈射、丁零、鬲昆、薪犁之国。
      后来,冒顿又征服了北方的浑庚屈射丁零鬲昆薪犁诸国。
    於是匈奴贵人大臣皆服,以冒顿单于为贤。
    于是匈奴的贵族大臣都心服冒顿,认为冒顿单于是贤能的。
      是时汉初定中国,徙韩王信於代,都马邑。
      这时,汉朝刚刚平定了中国,把韩王信改派到代地,建都马邑城。
    匈奴大攻围马邑,韩王信降匈奴。
    匈奴大规模进攻马邑,韩王信投降了匈奴。
    匈奴得信,因引兵南逾句注,攻太原,至晋阳下。
    匈奴得到了韩信,于是率兵向南越过了句注山,攻打太原,直到晋阳城下。
    高帝自将兵往击之。
    高帝亲自领兵前去迎击匈奴。
    会冬大寒雨雪,卒之堕指者十二三,於是冒顿详败走,诱汉兵。
    正遇上冬天严寒下雪的天气,战士冻掉手指的有十分之二三,于是冒顿假装失败逃跑,引诱汉军。
    汉兵逐击冒顿,冒顿匿其精兵,见其羸弱,於是汉悉兵,多步兵,三十二万,北逐之。
    汉军追赶冒顿,冒顿把他的精锐军队隐藏起来,只出现了一些老弱残兵,于是汉朝出动全部军队,多半是步兵,共三十二万人,向北追击匈奴。
    高帝先至平城,步兵未尽到,冒顿纵精兵四十万骑围高帝於白登,七日,汉兵中外不得相救饷。
    高帝首先到达平城,步兵还未全到,冒顿指挥他的四十万精锐骑兵,在白登山把高帝包围起来,七天之内,汉军内外不能相互救助军粮。
    匈奴骑,其西方尽白马,东方尽青駹马,北方尽乌骊马,南方尽骍马。
    匈奴的骑兵,在西方的全是白马,在东方的全是青马,在北方的全是黑马,在南方的全是赤色马。
    高帝乃使使间厚遗阏氏,阏氏乃谓冒顿曰:“
    高帝就派使者秘密地送给阏氏很多礼物,阏氏就对冒顿说:“
    两主不相困。
    两方的君王不能相互围困。
    今得汉地,而单于终非能居之也。
    如果得到汉朝的土地,单于终究是不能在那里居住的。
    且汉王亦有神,单于察之。”
    而且汉王也有神的帮助,希望单于认真考虑这件事。”
    冒顿与韩王信之将王黄、赵利期,而黄利兵又不来,疑其与汉有谋,亦取阏氏之言,乃解围之一角。
    冒顿与韩王信的将军王黄和赵利约定了会师的日期,但王黄与赵利的军队没按时到来,冒顿疑心他们同汉军有预谋,就采纳了阏氏的建议,解除了包围圈的一角。
    於是高帝令士皆持满傅矢外乡,从解角直出,竟与大军合,而冒顿遂引兵而去。
    于是高帝命令战士都拉满弓,箭上弦,面朝外,从冒顿解围的那个通道一直冲出来,最后同汉朝大军相会合。
    汉亦引兵而罢,使刘敬结和亲之约。
    冒顿于是领兵而去,而高帝也率兵归来,派刘敬到匈奴缔结和亲的盟约。
      是後韩王信为匈奴将,及赵利、王黄等数倍约,侵盗代、云中。
      此后,韩王信当上匈奴的将军,他同赵利和王黄屡次违背汉与匈奴所订的盟约,侵扰掠夺代郡和云中郡。
    居无几何,陈豨反,又与韩信合谋击代。
    过了不久的时间,汉朝将军陈豨谋反,又合韩信合谋进攻代地。
    汉使樊哙往击之,复拔代、雁门、云中郡县,不出塞。
    汉朝派遣樊哙前去阻击他们,重新攻占了代郡雁门和云中等郡县,但却没有越过边塞。
    是时匈奴以汉将众往降,故冒顿常往来侵盗代地。
    这时,匈奴因为一些汉朝的将军前来投降,所以冒顿常常往来于代地,进行侵扰劫夺活动。
    於是汉患之,高帝乃使刘敬奉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岁奉匈奴絮缯酒米食物各有数,约为昆弟以和亲,冒顿乃少止。
    于是汉朝对此感到忧虑,高帝就派刘敬送汉朝皇族的公主去给单于当阏氏,每年奉送给匈奴一定数量的棉絮缯酒米和食物,相互结为兄弟,实行和亲政策,冒顿才稍为停止侵扰活动。
    後燕王卢绾反,率其党数千人降匈奴,往来苦上谷以东。
    后来,燕王卢绾造反,率领他的党徒数千人投降了匈奴,往来于上谷以东,给当地人造成苦难。
      高祖崩,孝惠吕太后时,汉初定,故匈奴以骄。
      高祖死去,孝惠帝吕太后时期,汉王朝刚刚安定,所以匈奴显得骄傲。
    冒顿乃为书遗高后,妄言。
    冒顿就写信给吕太后,胡说一番。
    高后欲击之,诸将曰:“
    吕太后想攻打他,诸位将军说:“
    以高帝贤武,然尚困於平城。”
    凭着高帝的贤明和武功,尚且在平城被围困。”
    於是高后乃止,复与匈奴和亲。
    于是吕太后才放弃进攻的主张,又和匈奴和亲。
      至孝文帝初立,复修和亲之事。
      到孝文帝刚刚继位时,又推行和亲之事。
    其三年五月,匈奴右贤王入居河南地,侵盗上郡葆塞蛮夷,杀略人民。
    孝文帝三年的五月,匈奴右贤王进入河南地居住,侵扰掠夺在边塞小城的蛮夷,屠杀抢掠人民。
    於是孝文帝诏丞相灌婴发车骑八万五千,诣高奴,击右贤王。
    于是孝文帝下令让丞相灌婴出动八万五千战车和骑兵,前往高奴,攻打右贤王。
    右贤王走出塞。
    右贤王逃跑到塞外。
    文帝幸太原。
    汉文帝亲到太原。
    是时济北王反,文帝归,罢丞相击胡之兵。
    这时济北王刘兴居造反,文帝就回到京城,解散了丞相派去打匈奴的军队。
      其明年,单于遗汉书曰:“
      第二年,匈奴单于送给汉朝一封信说:“
    天所立匈奴大单于敬问皇帝无恙。
    上天所立的匈奴大单于恭敬地问侯皇帝平安。
    前时皇帝言和亲事,称书意,合欢。
    前些时候,皇帝说过和亲的事,和来信说的意思相合,双方都高兴。
    汉边吏侵侮右贤王,右贤王不请,听後义卢侯难氏等计,与汉吏相距,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
    汉朝边境的官吏侵扰和侮辱右贤王,右贤王没有请示单于,却听信了后义卢侯难氏等人的计谋,同汉朝官吏相抗拒,断绝了匈奴与汉朝皇帝缔结的条约,离间了汉与匈奴的兄弟般的亲密关系。
    皇帝让书再至,发使以书报,不来,汉使不至,汉以其故不和,邻国不附。
    皇帝责备匈奴的书信第二次送来,我们派出使者送信报告情况,结果使者被汉朝扣留未归,而汉朝的使者也不到匈奴来,汉朝因为这个原因不同我们和解,我们邻国也不能归附。
    今以小吏之败约故,罚右贤王,使之西求月氏击之。
    如今因为小官吏破坏了和约的缘故,我惩罚右贤王,派他到西边去寻找月氏打击他们。
    以天之福,吏卒良,马强力,以夷灭月氏,尽斩杀降下之。
    依*上天的福佑,官吏和士卒皆很精良,战马强壮有力,因此已平灭了月氏,把反抗不服的全部杀死,并降服了一般百姓。
    定楼兰、乌孙、呼揭及其旁二十六国,皆以为匈奴。
    平定了楼兰乌孙呼揭和他们旁边的二十六个国家,都变成匈奴的臣民。
    诸引弓之民,并为一家。
    那些善于弯弓射箭的人们,合并成一家。
    北州已定,原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以应始古,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
    北方已经安定,我们愿意停战,修养兵士,喂养马匹,消除从前令人不快的事情,恢复旧有的条约,以使边疆百姓得到安宁,顺应匈奴与汉人从古以来的好关系,使少年人能够成长起来,老年人能够平安地生活,世世代代和平安乐。
    未得皇帝之志也,故使郎中系雩浅奉书请,献橐他一匹,骑马二匹,驾二驷。
    我们尚不知皇帝的心意,所以派郎中系雩浅呈送书信请示皇上,并献上骆驼一匹,战马二匹,驾车之马八匹。
    皇帝即不欲匈奴近塞,则且诏吏民远舍。
    皇帝如果不希望匈奴*近汉朝的边塞,那么我就诏告官吏百姓居住到远离汉朝边塞的地方。
    使者至,即遣之。”
    使者到达后,请即刻让他回来。”
    以六月中来至薪望之地。
    在六月中旬,匈奴使者来到薪望这地方。
    书至,汉议击与和亲孰便。
    书信送到后,汉朝就商议攻打和和亲两种政策那种更有利。
    公卿皆曰:“
    公卿们都说:“
    单于新破月氏,乘胜,不可击。
    单于刚打败月氏,正处在胜利的有利时机,不能攻打他。
    且得匈奴地,泽卤,非可居也。
    况且得到匈奴的土地,都是低洼盐碱地,不能居住。
    和亲甚便。”
    还是和亲特别有利。”
    汉许之。
    汉朝答应了匈奴的请求。
      孝文皇帝前六年,汉遗匈奴书曰:“
      孝文皇帝前元六年(前),汉朝送给匈奴的信中说:“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平安。
    使郎中系雩浅遗朕书曰:
    郎中系雩浅送给我的信中说:
    ‘右贤王不请,听後义卢侯难氏等计,绝二主之约,离兄弟之亲,汉以故不和,邻国不附。
    ‘右贤王没请示单于,听信了后义卢侯难氏等的计谋,断绝了匈奴和汉朝国君的和约,离间了兄弟般的亲密关系,汉朝因此不肯与我们和解,邻国也不能为附。
    今以小吏败约,故罚右贤王使西击月氏,尽定之。
    如今因为小官吏破坏了和约,所以罚右贤王让他到西边去攻打月氏,完全平定了他们。
    原寝兵休士卒养马,除前事,复故约,以安边民,使少者得成其长,老者安其处,世世平乐。
    愿意停战,修养士卒,喂养马匹,消除从前令人不快的事情,恢复旧有的和约,以使边民得到安宁,使少年人能够成长起来,老年人能够安定地生活,世世代代和平安乐。’
    朕甚嘉之,此古圣主之意也。’
    我很赞赏这一想法,这是古代圣明君主的心意啊。
    汉与匈奴约为兄弟,所以遗单于甚厚。
    汉朝和匈奴缔结和约,结为兄弟,拿来送给匈奴的东西非常丰厚。
    倍约离兄弟之亲者,常在匈奴。
    违背和约离间兄弟般的亲密关系的却常常是匈奴。
    然右贤王事已在赦前,单于勿深诛。
    但是右贤王的事已经出现在大赦之前,单于不要深责此事。
    单于若称书意,明告诸吏,使无负约,有信,敬如单于书。
    单于的行动如果能同来信中所表示的相符合,明确告知各位官吏,让他们不要违背和约,要守信用,我将谨慎地按照单于信中的请求对待此事。
    使者言单于自将伐国有功,甚苦兵事。
    使者说单于亲自率军讨伐别的国家而有功劳,却甚为战争而苦恼。
    服绣袷绮衣、绣袷长襦、锦袷袍各一,比余一,黄金饰具带一,黄金胥纰一,绣十匹,锦三十匹,赤綈、绿缯各四十匹,使中大夫意、谒者令肩遗单于。”
    现在有皇帝穿戴的绣袷绮衣绣袷长襦锦袷袍各一件,比余一个,黄金装饰的衣带一件,黄金带钩一件,绣花绸十匹,锦缎三十匹,赤绨和绿缯各四十匹,派中大夫意谒者令肩赠送单于。”
      後顷之,冒顿死,子稽粥立,号曰老上单于。
      这以后不久,冒顿死去,他儿子稽粥当了君王,叫做老上单于。
      老上稽粥单于初立,孝文皇帝复遣宗室女公主为单于阏氏,使宦者燕人中行说傅公主。
      老上稽粥单于刚刚继位,孝文皇帝又派遣皇族女公主去做单于的阏氏,让宦官燕国人中行说去当公主的辅佐者。
    说不欲行,汉强使之。
    中行说不愿去,汉朝强迫他。
    说曰:“
    他说:“
    必我行也,为汉患者。”
    一定让我去,我将成为汉朝的祸患。”
    中行说既至,因降单于,单于甚亲幸之。
    中行说到达后,就投降了单于,单于特别宠信他。
      初,匈奴好汉缯絮食物,中行说曰:“
      最初,匈奴喜欢汉朝的缯絮和食物,中行说说:“
    匈奴人众不能当汉之一郡,然所以强者,以衣食异,无仰於汉也。
    匈奴的人口总数,抵不上汉朝的一个郡,然而所以强大的原因,就在于衣食与汉人不同,不必依赖汉朝。
    今单于变俗好汉物,汉物不过什二,则匈奴尽归於汉矣。
    如今单于若改变原有风俗而喜欢汉朝的衣物食品,汉朝给的东西不超过其总数的十分之二,那么匈奴就会完全归属于汉朝了。
    其得汉缯絮,以驰草棘中,衣袴皆裂敝,以示不如旃裘之完善也。
    希望把从汉朝得到的缯絮做成衣裤,穿上它在杂草棘丛中骑马奔驰,让衣裤破裂损坏,以此显示汉朝的缯絮不如匈奴的旃衣皮袄坚固完美。
    得汉食物皆去之,以示不如湩酪之便美也。”
    把从汉朝得来的食物都丢掉,以此显示它们不如匈奴的乳汁和乳汁品方便味美。”
    於是说教单于左右疏记,以计课其人众畜物。
    于是中行说教单于身边的人们分条记事的方法,以便核算记录他们的人口和牲畜的数目。
      汉遗单于书,牍以尺一寸,辞曰“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所遗物及言语云云。
      汉朝送给单于的书信,写在一尺一寸的木札上,开头文词是“皇帝恭敬地问候匈奴大单于平安”,及写上所送的东西和要说的话。
    中行说令单于遗汉书以尺二寸牍,及印封皆令广大长,倨傲其辞曰“天地所生日月所置匈奴大单于敬问汉皇帝无恙”,所以遗物言语亦云云。
    中行说就让单于用一尺二寸的木札写信送给汉朝皇帝,并且把印章和封泥的尺寸都加长加宽加大,把开头语说得很傲慢,“天地所生日月所安置的匈奴大单于恭敬地问候汉朝皇帝平安,”再写上所送东西和要说的话语。
      汉使或言曰:“
      汉朝使者中有人说:“
    匈奴俗贱老。”
    匈奴风俗轻视老年人。”
    中行说穷汉使曰:“
    中行说诘难汉朝使者说:“
    而汉俗屯戍从军当发者,其老亲岂有不自脱温厚肥美以赍送饮食行戍乎?”
    你们汉朝风俗,凡有当兵被派去戍守疆土将要出发的,他们的老年父母难道有不省下来暖和的衣物和肥美食品,把它们送给出行者吃穿的吗?”
    汉使曰:“
    汉朝使者说:“
    然。”
    是这样。”
    中行说曰:“
    中行说说:“
    匈奴明以战攻为事,其老弱不能斗,故以其肥美饮食壮健者,盖以自为守卫,如此父子各得久相保,何以言匈奴轻老也?”
    匈奴人都明确战争是重要的事,那些年老体弱的人不能打仗,所以把那些肥美的食品给壮健的人吃喝,大概这是为了保卫自己,这样,父亲儿子才能长久地相互保护,怎么可以说匈奴人轻视老年人呢?”
    汉使曰:“
    汉朝使者说:“
    匈奴父子乃同穹庐而卧。
    匈奴人父子竟然同在一个毡房睡觉。
    父死,妻其後母;
    父亲死后,儿子竟以后母做妻子。
    兄弟死,尽取其妻妻之。
    兄弟死后,活着的兄弟把死者的妻子都娶做自己的妻子。
    无冠带之饰,阙庭之礼。”
    没有帽子和衣带等服饰,缺少朝廷礼节。”
    中行说曰:“
    中行说说:“
    匈奴之俗,人食畜肉,饮其汁,衣其皮;
    匈奴的风俗,人人吃牲畜的肉,喝它们的乳汁,用它们的皮做衣服穿;
    畜食草饮水,随时转移。
    牲畜吃草喝水,随着时序的推移而转换地点。
    故其急则人习骑射,宽则人乐无事,其约束轻,易行也。
    所以他们在急迫之时,就人人练习骑马射箭的本领,在时势宽松的时候,人们都欢乐无事,他们受到的约束很少,容易做到。
    君臣简易,一国之政犹一身也。
    君臣关系简单,一个国家的政治事务,就像一个人的身体一样。
    父子兄弟死,取其妻妻之,恶种姓之失也。
    父子和兄弟死了,活着的娶他们的妻子做自己的妻子,这是惧怕种族的消失。
    故匈奴虽乱,必立宗种。
    所以匈奴虽然伦常混乱,但却一定要立本族的子孙。
    今中国虽详不取其父兄之妻,亲属益疏则相杀,至乃易姓,皆从此类。
    如今中国人虽然佯装正派,不娶他的父兄的妻子做老婆,可是亲属关系却越来越疏远,而且相互残杀,甚至竟改朝易姓,都是由于这类缘故造成的。
    且礼义之敝,上下交怨望,而室屋之极,生力必屈。
    况且礼义的弊端,使君王臣民之间产生怨恨,而且极力修造宫室房屋,必然使民力耗尽。
    夫力耕桑以求衣食,筑城郭以自备,故其民急则不习战功,缓则罢於作业。
    努力耕田种桑而求得衣食满足,修筑城郭以保卫自己,所以百姓在急迫时不去练习攻战本领,在宽松时却又被劳作搞得很疲惫。
    嗟土室之人,顾无多辞,令喋喋而佔佔,冠固何当?”
    唉,生活在土石房屋里的汉人啊,姑且不要多说话,喋喋不休,切切私语,戴上帽子,难道还有什么了不起吗?”
      自是之後,汉使欲辩论者,中行说辄曰:“
      自此之后,汉朝使者有想辩论的,中行说就说:“
    汉使无多言,顾汉所输匈奴缯絮米糵,令其量中,必善美而己矣,何以为言乎?
    汉朝使者不要多说话,只想着汉朝输送给匈奴的缯絮米蘖,一定要使其数量足,质量好就行了,何必要说话呢!
    且所给备善则已;
    而且供给匈奴的东西一定要齐全美好。
    不备,苦恶,则候秋孰,以骑驰蹂而稼穑耳。”
    如果不齐全,粗劣,那么等到庄稼成熟时,匈奴就要骑着马奔驰践踏你们成熟待收的庄稼。”
    日夜教单于候利害处。
    中行说日夜教导单于等待有利的进攻时机和地点。
      汉孝文皇帝十四年,匈奴单于十四万骑入朝那、萧关,杀北地都尉卬,虏人民畜产甚多,遂至彭阳。
      汉文帝十四年(前),匈奴单于率领十四万骑兵攻入朝萧关,杀死了北地都尉孙卬,劫掠很多百姓和牲畜,就到达彭阳,并派突击队攻入回中宫,把它烧毁。
    使奇兵入烧回中宫,候骑至雍甘泉。
    匈奴侦察骑兵到达雍地的甘泉宫。
    於是文帝以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为将军,发车千乘,骑十万,军长安旁以备胡寇。
    于是汉文帝用中尉周舍郎中令张武做将军,派出千辆兵车,十万骑兵,驻守在长安旁边防御匈奴的侵扰。
    而拜昌侯卢卿为上郡将军,甯侯魏遬为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为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为大将军,成侯董赤为前将军,大发车骑往击胡。
    同时又任命昌侯卢卿做上郡将军,宁侯魏遬做北地将军,隆虑侯周灶做陇西将军,东阳侯张相如做大将军,成侯董赤做前将军,派出大量兵车和骑兵去攻打匈奴。
    单于留塞内月馀乃去,汉逐出塞即还,不能有所杀。
    匈奴单于呆在汉朝边塞以内一个多月就离开了,汉朝兵马追出塞外就返回塞内,没能斩杀敌军。
    匈奴日已骄,岁入边,杀略人民畜产甚多,云中辽东最甚,至代郡万馀人。
    匈奴一天比一天骄傲,每年都闯入边境内,杀害和掠夺许多百姓和牲畜,云中郡和辽东郡受害最严重,连同代郡共有万余人被杀掠。
    汉患之,乃使使遗匈奴书。
    汉朝忧虑此事,就派使者给匈奴送去一封信。
    单于亦使当户报谢,复言和亲事。
    单于也派遣当户来汉送信,以表答谢之意,双方再次商量和亲之事。
      孝文帝後二年,使使遗匈奴书曰:“
      孝文帝后元二年(前),派使者给匈奴送信说:“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无恙。
    皇帝敬问匈奴大单于平安。
    使当户且居雕渠难、郎中韩辽遗朕马二匹,已至,敬受。
    你派当户且居雕渠难和郎中韩辽送给我两匹马,已经到达,我恭敬地接受。
    先帝制:
    汉朝先帝规定:
    长城以北,引弓之国,受命单于;
    长城以北,是拉弓射箭者的国家,属于单于统辖。
    长城以内,冠带之室,朕亦制之。
    长城以内,是戴冠束带者的家室,我也要控制它。
    使万民耕织射猎衣食,父子无离,臣主相安,俱无暴逆。
    要让万民百姓种地织布射猎而获得衣食,使父子不相分离,君主和臣民相互安心,都没有暴虐和叛逆之事。
    今闻渫恶民贪降其进取之利,倍义绝约,忘万民之命,离两主之驩,然其事已在前矣。
    如今我听说邪恶之民贪图掠取的利益,违背道义,断绝和约,忘却千万百姓的生命,离间两国君主的友谊,但这些都是以前的事情了。
    书曰:
    你的信中说:
    ‘二国已和亲,两主驩说,寝兵休卒养马,世世昌乐,闟然更始。
    ‘两国已经和亲,两国君王都高兴,停战休养士卒,喂养马匹,世代昌盛和乐,安定和乐的局面重新开始。’
    朕甚嘉之。
    我特别赞赏这个想法。
    圣人者日新,改作更始,使老者得息,幼者得长,各保其首领而终其天年。
    圣明的人天天都能有新的进步,改正不足,重新作起,使老年人得到安养,年幼的人能够成长,各自保持生命,度过一生。
    朕与单于俱由此道,顺天恤民,世世相传,施之无穷,天下莫不咸便。
    我和单于都遵循这个道理,顺应天意,安抚百姓,世世代代相传,永远延续下去,天下之人莫不获得利益。
    汉与匈奴邻国之敌,匈奴处北地,寒,杀气早降,故诏吏遗单于秫糵金帛丝絮佗物岁有数。
    汉朝同匈奴是势力相当的邻国,匈奴地处北方,天气寒冷,肃杀之气到来较早,所以我命令官吏每年都送给单于一定数量的秫蘖金帛丝絮和其它物品。
    今天下大安,万民熙熙,朕与单于为之父母。
    如今天下特别安宁,万民喜乐,我和单于是他们的父母。
    朕追念前事,薄物细故,谋臣计失,皆不足以离兄弟之驩。
    我回想从前的事情,都是些微末小事,是谋臣失策所致,都不足以离间兄弟间的友情。
    朕闻天不颇覆,地不偏载。
    我听说天不会只覆盖一方,大地也不会只承载一处。
    朕与单于皆捐往细故,俱蹈大道,堕坏前恶,以图长久,使两国之民若一家子。
    我和单于都要抛弃从前的小误会,都遵循正大的道理行事,消除从前的不快,考虑两国的长远利益,使两国人民如同一家的儿女。
    元元万民,下及鱼鳖,上及飞鸟,跂行喙息蠕动之类,莫不就安利而辟危殆。
    善良的千千万万的百姓,以及水中的鱼鳖,天上的飞鸟,地上爬行喘息蠕动的各种兽类和虫类,没有不追寻安全有利的生活环境而躲避危险的。
    故来者不止,天之道也。
    所以前来归顺的都不阻止,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俱去前事:
    往事一概不究。
    朕释逃虏民,单于无言章尼等。
    我解除逃往匈奴的汉人的罪责,单于也不要再提起逃往汉朝的章尼等人的事情。
    朕闻古之帝王,约分明而无食言。
    我听说古代帝王们订立条约,条款分明,从不背弃。
    单于留志,天下大安,和亲之後,汉过不先。
    希望单于留心盟约,天下定会特别安宁,和亲以后,汉朝不会首先负约。
    单于其察之。”
    请单于明察此事。”
      单于既约和亲,於是制诏御史曰:“
      单于已经签署和亲盟约,于是汉文帝就下令御史说:“
    匈奴大单于遗朕书,言和亲已定,亡人不足以益众广地,匈奴无入塞,汉无出塞,犯约者杀之,可以久亲,後无咎,俱便。
    匈奴大单于送给我的信中说,和亲已确定,逃亡的人不足以增加民众和扩大土地,今后匈奴人不再闯入边塞,汉朝人也不要走出边塞,违犯现今条约的就处死,这就可以长久保持亲近友好关系,今后不再产生祸患,对双方都有利。
    朕已许之。
    我已答应了他的要求。
    其布告天下,使明知之。”
    希望向全国发布告示,让百姓都知道此事。”
      後四岁,老上稽粥单于死,子军臣立为单于。
      汉文帝后元四年(前),老上稽粥单于死去,他的儿子军臣继位当了单于。
    既立,孝文皇帝复与匈奴和亲。
    军臣单于继位后,孝文帝再次与匈奴和亲。
    而中行说复事之。
    而中行说仍然侍奉军臣单于。
      军臣单于立四岁,匈奴复绝和亲,大入上郡、云中各三万骑,所杀略甚众而去。
      军臣单于继位四年时,匈奴又断绝了和亲关系,大举进攻上郡云中郡,派出三万骑兵,杀死许多汉人,抢掠大量财物而离去。
    於是汉使三将军军屯北地,代屯句注,赵屯飞狐口,缘边亦各坚守以备胡寇。
    于是汉朝派出张武等三位将军,驻军北地代国驻句注,赵国驻飞口,沿着边塞之地,也各派兵坚守,防备匈奴入侵。
    又置三将军,军长安西细柳、渭北棘门、霸上以备胡。
    又安置周亚夫等三位将军率兵驻守长安西边的细柳,渭河北岸的棘门和霸上,以防御匈奴。
    胡骑入代句注边,烽火通於甘泉长安。
    匈奴骑兵侵入代地句注边界,报警的烽火便通向甘泉和长安。
    数月,汉兵至边,匈奴亦去远塞,汉兵亦罢。
    几个月后,汉朝兵马来到边境,匈奴远远地离开边塞,汉朝的军队也就作罢。
    後岁馀,孝文帝崩,孝景帝立,而赵王遂乃阴使人於匈奴。
    此后一年多,孝文帝去世,孝景帝继位,赵王刘遂就暗中派人与匈奴联络。
    吴楚反,欲与赵合谋入边。
    吴楚等七国叛乱时,匈奴想同赵国联合,入侵边塞。
    汉围破赵,匈奴亦止。
    后来,汉王朝围困并攻破赵国,匈奴也停止了入侵的举动。
    自是之後,孝景帝复与匈奴和亲,通关市,给遗匈奴,遣公主,如故约。
    从此以后,孝景帝又和匈奴和亲,互通关市,送给匈奴礼物,派遣公主嫁给单于,按以前的盟约行事。
    终孝景时,时小入盗边,无大寇。
    直到孝景帝去世,匈奴虽然时有小的骚扰边境的活动,却没有大的侵掠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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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迁(两汉)

  司马迁(前145或前135—前87?),字子长,西汉夏阳(今陕西韩城,一说山西河津)人,中国古代伟大的史学家、文学家、思想家,被后人尊为“史圣”。他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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